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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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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說, 自那日聽了姜堰一席話之後,大老爺倒是真將它放進了心裏。

一想到邢霜能變得如姜堰所說,對自己溫柔相待, 大老爺就覺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, 幸福美好的日子在對著自己招手。

等大老爺想按著姜堰的建議操作的時候,問題就出現了。

要經常買首飾的話,他沒那麽多錢啊!現在公中發的月例,只夠自己買些吃吃喝喝的。但是,要是想經常買首飾的話, 那肯定是不夠的啊錢財都給邢霜了啊?畢竟,好一點兒的首飾, 那也不便宜啊, 有便宜的自己又瞧不上, 送出去也太丟自己身份了。

再一想到當初自己傻傻地將私房都交了出去, 大老爺就後悔不疊。

想到姜堰說他還會親手給邢雪設計首飾, 大老爺簡直怨念的要死。

為什麽呢?因為大老爺他也不會畫畫啊!

大老爺都有種他和姜堰人生的顛倒了的錯覺,一個書生, 好好讀書不就好了嘛,怎麽能比他這個紈絝子弟還會玩花樣呢!

大老爺發愁了, 底下人就該顯本事了。

然後, 福貴兒就給大老爺出了個主意,道是從前他常給姐姐雕刻簪子, 姐姐也很歡喜, 建議大老爺也這麽試試。

當然, 人家是這麽說的,“小的曾經是因為家裏窮,看姐姐瞧著別人的頭飾羨慕,又沒錢買,才自己動手給姐姐做的。”然後又很誠懇地說道,“小的知道,老爺肯定是不缺這點子銀子,不過是圖這份親自動手的意義,哄太太高興罷了。”架子都給大老爺搭起來了,理由也給他找好了,大老爺自然就很給面子地采納了建議,真去自己親自動手雕刻了。

真等自己親自動手的時候,大老爺這才發現這也不是個容易的事情。材料、樣式、花色都等先想好準備著。

大老爺的眼光又高,等閑的材料看不上,直接拆了小書房的一個紫檀木的擺件,美其名曰“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,一般的材料哪能配得上叫自己親自操刀?”。

樣式呢,直接從一堆圖案裏選的,是一根鏤空的金鳳簪。這還是大老爺考慮了一下自己剛學,先做個簡單的,這才放棄了更好看也更覆雜的樣式,選了這個。

旁邊的福貴看了,那可真是急得不行,有心想說什麽,又住了口。幹脆不吱聲了,叫大老爺試試吧,不試試不會死心的。

大老爺倒也是真的用心,什麽都自己來,不叫旁人動手幫忙,真打算自己完完整整地做一份禮物出來,叫邢霜好好瞧瞧。

但是,再是用心,大老爺也是新手,從來沒接觸過這個行業,光是第一步的“裁料”就叫大老爺頭疼不已。真不是多困難的事情,但是,對大老爺這樣從來沒做過木工手工活計的人,就是給他畫好了地方,叫他照著線裁,也能不是手抖就是手滑地老是出錯。更不用說,下面還要初步照著紋飾雕刻,之後還要打磨。

用了四五天,木料都叫大老爺給廢光了,也沒見鏤空的金鳳簪子在哪。反倒是只剩下一小截手指粗的細木條。大老爺的臉就黑了。

福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大老爺的臉色,好似在慶幸,道“還夠做一根的,只是這次就別再雕刻圖案了吧?不然,怕是——”

怕是什麽?怕是一根也做不成了吧!說完了,福貴就趕緊往後退了一步,生怕大老爺那暴脾氣又一腳踹了過來。

大老爺壓根就沒搭理他,把最後這一小截木料在手裏掂了一下,這次終於不敢再隨意下刀了。細細地觀察木料的每一處節點,看準地方一丁一點兒地用刻刀磨,這才算是終於做成了一根簪子。最後只雕刻成功了這一個成品。

哪怕單調得不行,可也是大老爺第一次做成功,尤其是在那麽多次失敗以後的第一次成功,就顯得更加地彌足珍貴。大老爺高興地不行,心裏的那種成就感簡直無法言語來形容。

剛做好,隨意地找了個木盒子裝著,大老爺就興沖沖地拿到邢霜處去獻應勤了。身後的福貴,看著那一堆被大老爺浪費的紫檀木心疼地直抽抽。心想這富貴人家就是能作,也不知道將來哪一天若是家業敗落了,再想起如今,會不會想抽自己兩耳刮子。此時的福貴哪裏知道,自己的一句腹誹,竟是一語成讖。且是後話不提。

只說邢霜這邊,正在認真地看書呢,手裏一本,桌子上還有一堆。卻是最近黛玉身體轉好,又恢覆了活力,開始纏著邢霜問這問那的。說什麽都要問問來源出處,邢霜底子就快叫這小姑娘給扒光了,好幾次還是岫煙給自己解的圍。故而,邢霜這兩天正在惡補一些常識性的文學知識呢。

正看得頭暈腦脹地,大老爺過來了,很是高興的樣子,手裏還拿著一個古樸的盒子。

就見大老爺很是激動地把盒子打開,從中拿出了那根簪子,遞給邢霜,眼睛亮亮地盯著邢霜看。

邢霜看著大老爺手裏拿著的一根簡簡單單的簪子,沒什麽特殊的樣式、花紋,顏色也是木料的原色。有心想說兩句,可是瞧著大老爺手上的好幾道口子,想說的話在嘴裏打轉了幾下,邢霜又默默地咽了回去。

從大老爺手裏接過簪子,用手摩挲了兩下,還有些粗糙,有些劃手。怕是剛做好就拿過來了,都沒再好好打磨一遍。邢霜知道這是大老爺親手做的,畢竟福貴當初還是自己親手安排到大老爺身邊伺候的。哪怕自己沒指望著他給自己通風報信,但是他也總把消息往他姐姐吉祥面前透露,吉祥自然又會轉頭跟自己說一聲。大老爺給自己親手雕刻簪子這事,邢霜自然也是知道的。

可是,有時候,知道和親眼見著是兩碼事。

當時,自己聽吉祥那麽一說,就只當個笑話聽了。覺得大老爺不定又是怎麽心血來潮了,許是沒兩天就又放棄了,就是真做出來了,不過一根簪子而已,自己才不會放心上呢!

當時的信誓旦旦在如今看來都是笑話,邢霜不否認自己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從容淡定。尤其是見著大老爺眼睛亮閃閃地盯著她,手上還有好幾道新舊不一的傷口,原先想要出口的話就說不出口。想了半天,才道了一句“挺好的”。

知道大老爺現在這麽跟自己這般獻殷勤,是想跟自己重修舊好,而不只是單單名義上的夫妻,邢霜就不想接受,不想打破目前這種自在的狀態。若是大老爺跟她對著幹,撒潑耍橫,邢霜可以比他還潑還橫。但是,大老爺這麽軟下來,幾乎可以算是有些卑微地討好了,邢霜就不知道怎麽辦了。

也只能誇一句“挺好”,簪子挺好,其餘的就沒了。

“挺好”?嗯,是挺好的,然後呢?大老爺等了半天,也沒等到邢霜的下文,眼裏的亮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。好似夜空中原先在閃閃發亮的星星,忽而叫不知從哪裏來的烏雲一下子給遮蓋住了,天色一下子就灰暗了起來。

講真,大老爺現在真是沮喪極了。這還是大老爺長這麽大頭一次這麽認真地做一件事,有種努力奮鬥了好久,眼看就要成功,卻忽然被人打醒,原來是自己在做夢的感覺。這跟大老爺想象的不一樣啊,明明自己都這麽努力地想跟邢霜修好,怎麽就是不行呢?

如果這樣都不行,那還能如何呢?大老爺真的有種破罐子破摔,什麽都不管了,自己還是像從前那樣做個只要享樂的榮國府大老爺算了的沖動。

大老爺是真挺難過的,整個人的精氣神好像被抽掉了一樣,喪的不行。許是不想再叫邢霜看到自己這幅失態的模樣,大老爺轉過身就快速走了。招呼都沒打一聲。

邢霜瞧著大老爺那麽走了,心裏也不是很舒服。說不上來的感覺,總之,有些悶悶的。就很無奈,這日子怎麽就不能消停些呢?簡簡單單地過日子不行嗎?為什麽非得弄得這麽覆雜?

邢霜心亂神煩,如意在一旁叫了她好幾聲都沒聽見。如意心思細膩,察覺到邢霜的情緒有些不對,端著茶盤就出去了,留著邢霜一個人在屋裏好好靜靜。

大老爺回去後,消極了幾日,又好了起來。大老爺終是不認輸,覺得怎麽也得把邢霜給降服了才行,大老爺成功地叫邢霜給激起了性子。

這個法子不行,就再跟人家打聽別的方法。晚上常常纏著邢霜說話聊天,一床一塌地這麽隔著說話,不搭理他也不介意。邢霜不說,他就自己說,巴拉巴拉地說個不停。

邢霜現在整個叫他給鬧習慣了,就是大老爺一直說個沒完,該到休息的時候,也不會妨礙到睡眠了。

白天呢,大老爺也沒空搭理他的愛寵了,估計他養的那幾只鳥大概都忘了他主人長啥樣兒了,有事沒事的就來尋邢霜。人也不空著手,不拘是應季的水果,或是外面鋪子新出的糕點,總是帶著些東西見天地上門

搞得如今邢霜身邊的幾個丫鬟都偏向了大老爺,常常給大老爺行方便。就是邢霜對大老爺的態度其實也算是有些軟化了。大老爺瞧見了苗頭,自然是纏的更緊,來得更勤了。

這日下午,大老爺又過來找邢霜了。手裏還提著一份炒栗子,是從福貴口裏打聽到的,說是邢霜愛吃。大老爺親手一個一個揀出來的,都是顆粒飽滿沒有壞掉的。

剛走到門口,就聽見屋裏面邢霜在跟王善保家的在發脾氣。邢霜的脾氣有多執拗,大老爺是深有體會的。故而,大老爺的腳步就頓住了。

想著等邢霜這頓邪火過去再說,哪成想就這麽停留了一會兒,就聽見了邢霜對著王善保家的一句怒斥,整個兒入了大老爺的心裏去了,心簡直拔涼拔涼的。

栗子撒了一地,大老爺也沒管,反而感覺自己這些日子的行為簡直就是個笑話,頹然地走掉了。屋裏的王善保家的聽見外面東西落地的聲音,出來一瞧,心裏頓時就“咯噔”一下,這回怕是真有事了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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